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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不管中心神庙如何惩处尊敬的帕特里克祭司,你我都清楚,就算是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挤走你,来接管这间神庙。
    诺拉表现得很平静,掐住杯脚的手却指节泛白,的确如此,但埃莉克丝神侍,中心神庙就会允许女性神侍主管事务吗?据我所知,中心神庙里的不少女性神侍都没有实际的职务,只能去做祭司的追随者。
    这句反驳的话未免带了些呛人的辛辣味,不过埃莉克丝并没有与诺拉计较的意思,她反而微微一笑,肯定了诺拉的话。
    诺拉神侍,你说得很对。中心神庙确实埋没了许多优秀的女性神侍,依我看,那里也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你诺拉怎么也想不到埃莉克丝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她斟酌了下用词,问:
    既然您不认同中心神庙,为什么还想劝我到那里去?
    我不认同现在的中心神庙,但我认为我们有可能将它整治一新。
    埃莉克丝举起那杯果酒,隔着那盏三枝烛台向诺拉致意:
    亲爱的诺拉神侍,你敢不敢赌一把?
    押上你研制的浆液,赌我能成为一位大祭司?
    紧闭的房门再打开时,阿尔早已将呼吸的频率调到了正常,约瑟芬也重新扮好了她的伪装。
    而室内的两位神侍也完成了她们的谈话。餐桌上的两杯果酒喝得一干二净,诺拉的脸颊带着私有而无的红色,两人很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
    我最多每个月单独给你三壶浆液,圣水可以无限量供应。
    圣水就不必了。浆液一周给我送一次,量可以少,但必须有。
    可以,陶壶需要你派人给我送回来,在这里烧制陶器很麻烦。
    就最后的一些细枝末节达成了共识,诺拉神侍招呼阿尔:
    艾琳,把我新制取的浆液拿给埃莉克丝神侍看看。
    是。
    阿尔搬起早准备好的陶壶,又拿起一只陶杯,从黑洞洞的壶嘴倾倒出半杯如酒似血的液体。
    深红色的浆液一落入陶杯,一股奇异的香气便溢了出来。
    埃莉克丝神侍紧紧盯住了那只朴实无华的陶杯,瞧了有一会儿,她才珍之重之地将其端起来,抿了一口。
    只这一小口!阿尔就留意到神侍的整张脸仿佛都焕发了神采,原本端坐的她也猛地站了起来。
    哦!我亲爱的诺拉,你真是个天才!愿女神保佑!它一定就是我们机会。
    。
    她后面没有再和你说过一句话?
    莉塔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奶酪继被禁止无止境地食用甜食后,阿尔又对这条人鱼每天可食用的奶酪数量做出了限制。不管莉塔说多少好话,阿尔都坚称一条正常的人鱼不该用十二人份的奶酪做塞牙缝的零食。
    是的,这个约瑟芬对我很冷漠,她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情愿
    阿尔有点沮丧,她枕着莉塔的双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奶酪消失的部分,叹了口气,继续道:
    她不肯透露给我更多的信息,我完全不确定那个埃莉克丝是不是她的同伴。她看上去像是中心神庙的人,又不像是中心神庙的人。
    莉塔扑哧一笑,戳了戳阿尔的腮帮子,慷慨地喂给她一小块奶酪。
    阿芙拉说,一百年前的祖母性格很有些古怪。你知道,她才被人类的谎言伤害过当然,你绝不会是那种坏家伙!可这个时候的祖母很难不迁怒你,对你冷漠些也很正常。
    是的,我能够理解约瑟芬
    阿尔这一整天都在拼命淡忘的情景又从脑海里浮了上来
    恶臭的池水、浸满血色的锁链、失去鳞片的鱼尾
    喂!阿尔!
    温热、潮湿的呼气喷进阿尔的耳朵,她打了个激灵,一扭头便对上笑盈盈的莉塔。人鱼使劲揉了一把阿尔的脸,嗔怪道:
    你别总想着那些不好的事!还要我跟你说几遍?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一切都是以前的事情,以前你懂嘛?!
    她把这个词咬得过重,以至于有点微微地变了调子,莉塔身子向前倾,犹如密林般的绿眼睛专注地盯着阿尔,姜红色的头发则仿佛某种帷幔沉沉地垂下来。
    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而且在未来都有了好结果。如果事情最后发展得非常糟糕,相信我,以后的约瑟芬不会对你那么友好,而我呢
    或许是阿尔过于关注人鱼说话间时隐时现的尖牙利齿,而她们又三不五时地开人类在人鱼食谱上的玩笑
    你会直接把我吃掉?
    阿尔这样说,却情不自禁地攥紧莉塔的手。
    吃掉你?我干嘛要吃掉你。
    莉塔少有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挣开阿尔拉住自己的手,由于处于热潮期,她的体温一路窜高,倒是比阿尔更热了一些。
    我都说了好多次了!莉塔没挣开阿尔的手,愤懑地哼了一声,我们这支人鱼从来都不吃人。我我以前是搞沉了一两条海船,但那都是因为他们想要捉人鱼!我从来没有吃一口人类的血肉。
    一口也没有吗?
    阿尔轻笑出声,她翻身起来,一下子拉近了她与莉塔的距离,近到呼吸相闻。
    烫的,是呼出的气,是发红的脸颊,是变得迷糊的头脑。
    相握的手没有松开,缺了一角的奶酪被推到一边。
    她靠近她,她直愣愣地一动不动。
    你骗人,莉塔。
    你至少喝过一口人类的血我的血。
    阿尔的声音很轻,碰触人鱼脸颊的动作也很轻,犹如一根飘扬的羽毛,从莉塔的心上拂过。
    痒,密密麻麻、不受控制的痒。
    我我
    这话本应该很好反驳,莉塔那时完全是出于自保,她不是吃阿尔,而是在进攻,莉塔也根本没有记住阿尔的血是什么滋味,她只记得那道狰狞的伤口,以及阿尔发白、惊恐的脸色。
    但不知怎的,莉塔像是陡然间忘记了通用语,忘记了舌头和声带该如何运作,一时竟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辩驳。
    阿尔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一定是她靠得太近了。
    莉塔总觉得她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难以抗拒的香气,比白贝鱼更让自己痴迷。
    或许是因为阿尔在那个能烹饪出美味佳肴的食堂里呆了太久。
    也有可能,莉塔怀疑
    阿尔也可能是从那个她刚才念叨了许久的诺拉神侍那里学到了某种法术?
    不不
    她一定学的是邪术!
    有什么犹如擂鼓般砰砰作响,有什么正不安分地在身体里涌动。
    莉塔火急火燎地又开了一支药剂喝下,暗红的颜色不!这不是阿尔的血
    抱歉!莉塔!你还好吗?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惊慌失措的阿尔坐直了身子,她扑上来想要仔细查看莉塔的状况。
    你又觉得热吗?这药剂还有用吗?莉塔,深呼吸,现在有好一点吗?
    我
    僵直的舌头终于恢复了正常,热度又如潮水般退去,莉塔挡住扑向自己的阿尔,抢在她面色发白之前,得意洋洋地扬起头道:
    叫你惹我!阿尔啊阿尔,这次你至少要赔我三大块奶酪!
    第163章
    直到镂空挡板投下的阳光由金色转为橙红,跪坐在告解间的帕特里克才听到脚步声
    他继续保持着左手按在胸口上的姿势,不动声色拔高了自己向女神忏悔的声音:
    至高无上的女神,全知全能的主宰,一切生灵的母亲我犯下失察的重罪,让染有污秽的人玷污了您的声名不配做传达您声音的使者,更不配日日侍奉在您的面前、聆听您的教诲
    圣洁慈爱的女神,请您严惩我!摘下我这颗遭了蛀的果实,除去我这块腐坏的枝条,拔掉我这片枯萎打卷的叶子我
    我可以向女神发誓。
    来人的脚步轻得像一场春天的风,她语声带笑,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叫帕特里克的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那些侍奉祂的祭司未必精通法术,也未必全都虔诚纯洁,但就像你一样,你们都很适合在一个喜欢在酒里掺水的酒馆里做一个蹩脚的游吟诗人。